☆、環保鬥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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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安京的東北方, 濃郁的鬼氣肆無忌憚地蔓延。即便隔著半個城的距離,槿姬依舊能感受到那裏傳來的不間斷的陰氣。那股氣中還夾雜著更加不祥的東西, 明明沒有味道卻令人作嘔,讓人心生抵觸,只想放棄思考, 聽天由命。
身邊剛剛從那場大地動中逃出生天的人們一個個疲憊地倒在一旁,並沒有什麽劫後餘生的喜悅,反而迷茫和麻木占據了大多數人的臉。
她知道他們為什麽對於生活沒有希望。
在這一年來,作物腐朽, 河川汙穢, 山匪作亂,生活本就無比艱難。偏偏越是這種時刻, 怨靈和妖魔也會頻繁地作祟,攪得京之都日夜不得安寧。貴族也好,貧民也罷, 在天地的大勢下, 都脆弱得不堪一擊。
陰陽師們每天都穿梭在京中的各個角落, 祛除詛咒,封印怨靈。這些舉動終究不過是疲於奔命,治標不治本,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陰氣一天多過一天。
當星之一族繃不住壓力,承認她就是原本該被龍之寶珠選中的白龍神子時,當時已經是齋宮的槿姬內心其實是絕望的。因為她比誰離神明都要更近,所以比誰都更清楚, 早在三年前,神明就再也沒有回應過她的祈禱。
她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的齋宮,或許是不夠虔誠,或許是對神明不夠敬畏,也或許只是神明並不喜歡她,所以從未降下過只言片語的神諭。其後,即便以神子身份向龍神祈禱,她依然得不到回應。
所以,她面對京中關於她假冒神子一事無法反駁,也沒有底氣去反駁。
但撫子的出現改變了一切。
她會為了維護自己而對貴族動刀,會回應自己任性的請求,會擔心自己因為她的力量而感到懼怕,還會紆尊降貴地送自己花。
撫子想跟她成為朋友,她其實是知道的。
可惜,她卻沒辦法回應她的這份感情。
因為她打從心底裏,以神子的身份愛著這位神明。
愛著她一往無前的勇敢,愛著她凜然的身姿,愛著她那顆作為神明來說過於柔軟的心。
在視線所不能及的遙遠彼方,那道耀眼的金色神光貫穿天地,驅散了彌漫在京中長久以來的陰氣,也驅散了遮蔽她心靈的浮塵。
“撫子大人,這世間最後的神明,我的神明,槿姬等您凱旋歸來。”
鬼蜮之中,鬼門之前,撫子終於走到了伊邪那美的面前。
在她的眼中,黃泉女神那與花耶一模一樣的外表如同被浸入水中的墨跡般溶化,再也不會影響她的精神一分一毫。只是這一眼,她卻意外發現了些更特別的東西。
“這沖天的神氣,照耀四野的神力,就是你的母親為你屠殺萬千神明的鐵證。我的丈夫,我的孩子,我們曾經擁有的整個世界,全都被你的母親毀了!這筆賬,難道我不應該找你還嗎?”
面對黃泉女神的指責,撫子並不打算狡辯什麽,只是平靜地看著她,說:
“若花耶真的做了這些事,那我可以代她向你道歉。但是,伊邪那美命,花耶沒有做過的事,我也不會因為愧疚就什麽指責都擔下來。”
女神優雅的臉因扭曲而顯得猙獰:“你說我冤枉你?”
“我只是擔心您被人所欺騙。”撫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麽高高在上咄咄逼人,“自我繼承賢者之位後就調閱過花耶的所有記錄,她從未對高天原的神明動過手,更沒有將您放逐到黃泉一事。過去沒有,現在沒有,將來也沒有過。”
“謊言,全部都是謊言!”她臉現痛苦之色,一手摁住了頭部,“我親身經歷過的一切怎麽可能有假,你要說有人能夠操縱我的記憶嗎?不要太狂妄了,我可是黃泉的主宰,眾神之母,沒有誰,沒有任何人可以蒙蔽我的雙眼!”
“如果是真的黃泉女神伊邪那美的話,說不定確實如你所說。”
伊邪那美楞住了,連帶著她身邊不住翻滾起伏的陰風都凝固了。
“你也說過對嗎,我是這世間最後的神明。說明你在潛意識裏也是清楚的,除我以外,再無神明。”說到這裏,撫子苦笑了下。什麽神明,什麽救世主的,她根本就……
“伊邪那歧也好,三貴子也好,早就已經不在了。伊邪那美啊,為什麽你還在站在這裏?”
“那是因為黃泉……”她的話語戛然而止。
若當年是撫子的母親將她扔下黃泉的,那麽黃泉對她來說就不是什麽禁地。那為什麽其他神明都已經被殺害了,她還在這裏?
“師傅,你所知的伊邪那美命,是個什麽樣的神明?”她突然轉身,向陰陽師發問。
晴明已經明白她的言下之意,意味深長地觀察起了眼前的女神。
“傳聞伊邪那美命雖然困守黃泉,但其本身原為高天原最崇高清聖的女神。她先後誕下土地和其他神明,後因生育火神而亡。進入黃泉後食下黃泉水,才被黃泉的汙穢影響,成為黃泉女神。相傳,伊邪那美命身上清冽的神氣與鬼蜮的陰氣糾纏,才成為連鬼怪也避之不及的黃泉陰風。為了鬼蜮的安寧,女神才居於最底層的黃泉津。”
他停下了敘述,給出了結論:“這不是黃泉陰風。”
以前沒有發覺,只是因為他弄錯了一件事,他將這紫色的陰風中另一種力量錯認成了被汙染的神力。既不是神力又會是什麽呢,那般扭曲、不祥,卻又有著同神力相似的性質。
“你不是伊邪那美命,你是誰?”
一片死寂。
啪,啪,啪,啪。
緩慢,又有力的鼓掌,從上方傳來。
眾人不約而同地擡起頭來,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起,鬼門的牌樓頂上竟然坐著一個人。
那是個與這裏格格不入的青年。
就算是嫌平安時代的衣服麻煩的撫子,也象征性地披了件半長不長的袿,讓自己在街上行走時不至於那麽顯眼,引起他人的懷疑。
但這個人卻絲毫沒有偽裝,穿著牛仔褲和棕色的連帽衛衣就大喇喇地坐在牌樓上,怡然自得地翹著二郎腿,好似在欣賞一出有趣的劇目。他銀白的發在風中淩亂地翹著,若不是出現的地方太過詭異,倒像是個剛剛睡醒的大學生。
“太厲害了,不愧是‘撫子’,竟然這麽快就發現了。”
“你是誰?”出乎意外,第一個問出這個問題的,正是“黃泉女神”。
“啊,既然都被拆穿了,那接下來也就沒什麽懸念了。好了好了,這段時間辛苦你了,多謝你帶給我們的樂趣。那麽,永別了。”
他打了一個響指。
“啊啊啊——”
剛剛還威風八面的“女神”剝裂了那層外衣,露出了裏面的本質。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怨靈,彌漫在她周身的是晴明一直以為的被汙染的神力。那黑色的火焰突然反向灼燒起來,只是片刻時間,就燒光了她的靈魂。
這殘忍的一幕徹底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,眾人心裏的戒備提高了最高點。青年從牌樓上一躍而下,站在了他們面前,左眼下那倒皇冠狀的紫色刺青格外醒目。
他向這邊走了一步,謹記命令的太陰立刻擋在了撫子身前。
見到這一幕,青年停了下來,沖太陰露出了友好的笑容。
小小的神將不僅沒有因為這友善的一幕放松,反而嚇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“好久不見了,藤原撫子。看來不管在什麽地方,都有人願意這麽不顧性命地護著你。”他以詠嘆般誇張的口吻感慨道:“唉,真傻~”
這個聲音……
果然不是錯覺!
那是一切的開始,是噩夢的開端。
事到如今回想起來,那記憶仍舊滲著可怕的鮮紅。
“是你……”
撫子的臉陰沈了起來,右手平舉,弒神之刃燕返被漆黑可怖的氣包裹著,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。身披金光的她握住這柄如同被地獄之火鍛造過的刀,刷地一下指向了白發的青年。
“嗯,這種時候不念出對方姓名,多影響氣勢啊~”
刀鋒所向,白發青年依舊不為所動,還是那副悠哉的模樣。他促狹地對撫子眨眨眼,調侃道:“哎呀我知道,你不用這麽用力瞪著我。這種時候念出‘環保鬥士’四個字才缺乏嚴肅感,確實是有點太為難你了。”
回應他的就是撫子當頭一刀。
她直接用了瞬間移動出現在青年的身側,一句廢話也不多說劈頭蓋臉就砍了過去。
“哦呀,嚇死我了。”他以差之毫厘的距離後撤,躲開了這一刀。邊躲還不忘嘴賤:“不要這麽暴躁,這樣不好,不好。”
“閉嘴!”撫子揮刀再近身,刀光如影,無窮無盡。
這攻擊密度終於壓住了對方那張欠扁的嘴,逼得他不得不用盡全力去躲避。即便如此,燕返還是很快就攻破了他的防禦,在他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。
“哇啊啊,救命啊奧菲利亞!”
黑色的火焰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,下一秒,青年人重新出現在了牌樓上。
撫子謹慎地停在下面,沒有繼續追擊。在剛才的一瞬間,她察覺到了其他人的氣息。
“哎呀,差一點就要死在刀下了。”
回應青年的是一聲冰冷異常的“哼”,此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。
“啊,是是是,我保證不再搗亂了,按計劃進行,按計劃,行了吧?”
虛空中,沒有任何聲音再傳來。
白發青年卻像是確認了什麽似地再次露出笑容。他恢覆了優哉游哉的態度,從褲子兜裏掏出了什麽東西餵進了嘴裏。本來也沒打算再找事,但看到撫子仇視他的目光就條件反射地嘲了回去。
“我說撫子,你親愛的龍宮同學不是沒事了嗎,咱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,和平相處怎麽樣?”
“你做夢!”撫子毫不客氣地給了對方一個白眼,“差不多該報上名字了吧,環保鬥士先生?”
“唔,也行,既然你這麽想知道,我就滿足你這個小小的願望吧。”他將吃剩的包裝紙塞進另一邊的褲兜裏,露出了一個堪稱爽朗的笑容。
“白蘭·傑索,就是我的名字。小撫子,要好好記住哦。”
“啊,我絕對不會忘記的!”撫子的回答就是咬牙切齒的典範。
“哎呀不要用這麽可怕的眼神看著人家嘛,人家會不好意思的。”白發青年,白蘭扭捏地捧臉。
撫子不為所動,繼續套取情報:“出現在這裏,你的目的是什麽?”
“哦呀?我上次見面的時候不是說了嗎?”他平舉雙手,在牌樓沿上走起了平衡木。
“上次?”她只記得上次他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,有提過什麽目的嗎?
“唉,小撫子的記性真差。好吧,這是福利哦,下次我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。”
白蘭在原地轉了個圈,一手撫心一手伸向天空,深情地說:
“為了美麗而清凈的世界。”
這次他沒有繼續給撫子提問的機會,做作地行了個紳士禮,伴隨著黑色火焰的出現消失在了他們面前。
虛空之中,深棕色長發的女性背對著他站在那裏。
“你想做什麽,白蘭傑索?”
“哎呀,也沒什麽啊,就是心血來潮想見一見小撫子嘛。”
“是嗎?那你現在見到了,滿足了嗎?”
“唉……”他嘆了口氣,攤手,“越是相見就越想念,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偷偷跑去找她啊。我說奧菲利亞啊,要不你綁著我吧?”
“綁著你的話,你會保持著被綁的狀態偷跑的吧?然後被撫子追殺,再跑來求我救你。”
“哇啊,不愧是奧菲利亞,真是了解我。”
“用這種幼稚的舉動來逼我行動,有意思嗎?”
“當然有啊!”
慶典就是要所有人都高高興興的才行嘛!
怎麽能只有你一個人置身事外呢?
我親愛的魔女大人~
作者有話要說: 第三勢力出場,目標是“為了美麗而清凈的世界”。
這句話就是真的。
PS:上一章如果只看了半章的童鞋,記得回去補完喲=3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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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邊剛剛從那場大地動中逃出生天的人們一個個疲憊地倒在一旁,並沒有什麽劫後餘生的喜悅,反而迷茫和麻木占據了大多數人的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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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一年來,作物腐朽, 河川汙穢, 山匪作亂,生活本就無比艱難。偏偏越是這種時刻, 怨靈和妖魔也會頻繁地作祟,攪得京之都日夜不得安寧。貴族也好,貧民也罷, 在天地的大勢下, 都脆弱得不堪一擊。
陰陽師們每天都穿梭在京中的各個角落, 祛除詛咒,封印怨靈。這些舉動終究不過是疲於奔命,治標不治本,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陰氣一天多過一天。
當星之一族繃不住壓力,承認她就是原本該被龍之寶珠選中的白龍神子時,當時已經是齋宮的槿姬內心其實是絕望的。因為她比誰離神明都要更近,所以比誰都更清楚, 早在三年前,神明就再也沒有回應過她的祈禱。
她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的齋宮,或許是不夠虔誠,或許是對神明不夠敬畏,也或許只是神明並不喜歡她,所以從未降下過只言片語的神諭。其後,即便以神子身份向龍神祈禱,她依然得不到回應。
所以,她面對京中關於她假冒神子一事無法反駁,也沒有底氣去反駁。
但撫子的出現改變了一切。
她會為了維護自己而對貴族動刀,會回應自己任性的請求,會擔心自己因為她的力量而感到懼怕,還會紆尊降貴地送自己花。
撫子想跟她成為朋友,她其實是知道的。
可惜,她卻沒辦法回應她的這份感情。
因為她打從心底裏,以神子的身份愛著這位神明。
愛著她一往無前的勇敢,愛著她凜然的身姿,愛著她那顆作為神明來說過於柔軟的心。
在視線所不能及的遙遠彼方,那道耀眼的金色神光貫穿天地,驅散了彌漫在京中長久以來的陰氣,也驅散了遮蔽她心靈的浮塵。
“撫子大人,這世間最後的神明,我的神明,槿姬等您凱旋歸來。”
鬼蜮之中,鬼門之前,撫子終於走到了伊邪那美的面前。
在她的眼中,黃泉女神那與花耶一模一樣的外表如同被浸入水中的墨跡般溶化,再也不會影響她的精神一分一毫。只是這一眼,她卻意外發現了些更特別的東西。
“這沖天的神氣,照耀四野的神力,就是你的母親為你屠殺萬千神明的鐵證。我的丈夫,我的孩子,我們曾經擁有的整個世界,全都被你的母親毀了!這筆賬,難道我不應該找你還嗎?”
面對黃泉女神的指責,撫子並不打算狡辯什麽,只是平靜地看著她,說:
“若花耶真的做了這些事,那我可以代她向你道歉。但是,伊邪那美命,花耶沒有做過的事,我也不會因為愧疚就什麽指責都擔下來。”
女神優雅的臉因扭曲而顯得猙獰:“你說我冤枉你?”
“我只是擔心您被人所欺騙。”撫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麽高高在上咄咄逼人,“自我繼承賢者之位後就調閱過花耶的所有記錄,她從未對高天原的神明動過手,更沒有將您放逐到黃泉一事。過去沒有,現在沒有,將來也沒有過。”
“謊言,全部都是謊言!”她臉現痛苦之色,一手摁住了頭部,“我親身經歷過的一切怎麽可能有假,你要說有人能夠操縱我的記憶嗎?不要太狂妄了,我可是黃泉的主宰,眾神之母,沒有誰,沒有任何人可以蒙蔽我的雙眼!”
“如果是真的黃泉女神伊邪那美的話,說不定確實如你所說。”
伊邪那美楞住了,連帶著她身邊不住翻滾起伏的陰風都凝固了。
“你也說過對嗎,我是這世間最後的神明。說明你在潛意識裏也是清楚的,除我以外,再無神明。”說到這裏,撫子苦笑了下。什麽神明,什麽救世主的,她根本就……
“伊邪那歧也好,三貴子也好,早就已經不在了。伊邪那美啊,為什麽你還在站在這裏?”
“那是因為黃泉……”她的話語戛然而止。
若當年是撫子的母親將她扔下黃泉的,那麽黃泉對她來說就不是什麽禁地。那為什麽其他神明都已經被殺害了,她還在這裏?
“師傅,你所知的伊邪那美命,是個什麽樣的神明?”她突然轉身,向陰陽師發問。
晴明已經明白她的言下之意,意味深長地觀察起了眼前的女神。
“傳聞伊邪那美命雖然困守黃泉,但其本身原為高天原最崇高清聖的女神。她先後誕下土地和其他神明,後因生育火神而亡。進入黃泉後食下黃泉水,才被黃泉的汙穢影響,成為黃泉女神。相傳,伊邪那美命身上清冽的神氣與鬼蜮的陰氣糾纏,才成為連鬼怪也避之不及的黃泉陰風。為了鬼蜮的安寧,女神才居於最底層的黃泉津。”
他停下了敘述,給出了結論:“這不是黃泉陰風。”
以前沒有發覺,只是因為他弄錯了一件事,他將這紫色的陰風中另一種力量錯認成了被汙染的神力。既不是神力又會是什麽呢,那般扭曲、不祥,卻又有著同神力相似的性質。
“你不是伊邪那美命,你是誰?”
一片死寂。
啪,啪,啪,啪。
緩慢,又有力的鼓掌,從上方傳來。
眾人不約而同地擡起頭來,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起,鬼門的牌樓頂上竟然坐著一個人。
那是個與這裏格格不入的青年。
就算是嫌平安時代的衣服麻煩的撫子,也象征性地披了件半長不長的袿,讓自己在街上行走時不至於那麽顯眼,引起他人的懷疑。
但這個人卻絲毫沒有偽裝,穿著牛仔褲和棕色的連帽衛衣就大喇喇地坐在牌樓上,怡然自得地翹著二郎腿,好似在欣賞一出有趣的劇目。他銀白的發在風中淩亂地翹著,若不是出現的地方太過詭異,倒像是個剛剛睡醒的大學生。
“太厲害了,不愧是‘撫子’,竟然這麽快就發現了。”
“你是誰?”出乎意外,第一個問出這個問題的,正是“黃泉女神”。
“啊,既然都被拆穿了,那接下來也就沒什麽懸念了。好了好了,這段時間辛苦你了,多謝你帶給我們的樂趣。那麽,永別了。”
他打了一個響指。
“啊啊啊——”
剛剛還威風八面的“女神”剝裂了那層外衣,露出了裏面的本質。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怨靈,彌漫在她周身的是晴明一直以為的被汙染的神力。那黑色的火焰突然反向灼燒起來,只是片刻時間,就燒光了她的靈魂。
這殘忍的一幕徹底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,眾人心裏的戒備提高了最高點。青年從牌樓上一躍而下,站在了他們面前,左眼下那倒皇冠狀的紫色刺青格外醒目。
他向這邊走了一步,謹記命令的太陰立刻擋在了撫子身前。
見到這一幕,青年停了下來,沖太陰露出了友好的笑容。
小小的神將不僅沒有因為這友善的一幕放松,反而嚇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“好久不見了,藤原撫子。看來不管在什麽地方,都有人願意這麽不顧性命地護著你。”他以詠嘆般誇張的口吻感慨道:“唉,真傻~”
這個聲音……
果然不是錯覺!
那是一切的開始,是噩夢的開端。
事到如今回想起來,那記憶仍舊滲著可怕的鮮紅。
“是你……”
撫子的臉陰沈了起來,右手平舉,弒神之刃燕返被漆黑可怖的氣包裹著,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。身披金光的她握住這柄如同被地獄之火鍛造過的刀,刷地一下指向了白發的青年。
“嗯,這種時候不念出對方姓名,多影響氣勢啊~”
刀鋒所向,白發青年依舊不為所動,還是那副悠哉的模樣。他促狹地對撫子眨眨眼,調侃道:“哎呀我知道,你不用這麽用力瞪著我。這種時候念出‘環保鬥士’四個字才缺乏嚴肅感,確實是有點太為難你了。”
回應他的就是撫子當頭一刀。
她直接用了瞬間移動出現在青年的身側,一句廢話也不多說劈頭蓋臉就砍了過去。
“哦呀,嚇死我了。”他以差之毫厘的距離後撤,躲開了這一刀。邊躲還不忘嘴賤:“不要這麽暴躁,這樣不好,不好。”
“閉嘴!”撫子揮刀再近身,刀光如影,無窮無盡。
這攻擊密度終於壓住了對方那張欠扁的嘴,逼得他不得不用盡全力去躲避。即便如此,燕返還是很快就攻破了他的防禦,在他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。
“哇啊啊,救命啊奧菲利亞!”
黑色的火焰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,下一秒,青年人重新出現在了牌樓上。
撫子謹慎地停在下面,沒有繼續追擊。在剛才的一瞬間,她察覺到了其他人的氣息。
“哎呀,差一點就要死在刀下了。”
回應青年的是一聲冰冷異常的“哼”,此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。
“啊,是是是,我保證不再搗亂了,按計劃進行,按計劃,行了吧?”
虛空中,沒有任何聲音再傳來。
白發青年卻像是確認了什麽似地再次露出笑容。他恢覆了優哉游哉的態度,從褲子兜裏掏出了什麽東西餵進了嘴裏。本來也沒打算再找事,但看到撫子仇視他的目光就條件反射地嘲了回去。
“我說撫子,你親愛的龍宮同學不是沒事了嗎,咱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,和平相處怎麽樣?”
“你做夢!”撫子毫不客氣地給了對方一個白眼,“差不多該報上名字了吧,環保鬥士先生?”
“唔,也行,既然你這麽想知道,我就滿足你這個小小的願望吧。”他將吃剩的包裝紙塞進另一邊的褲兜裏,露出了一個堪稱爽朗的笑容。
“白蘭·傑索,就是我的名字。小撫子,要好好記住哦。”
“啊,我絕對不會忘記的!”撫子的回答就是咬牙切齒的典範。
“哎呀不要用這麽可怕的眼神看著人家嘛,人家會不好意思的。”白發青年,白蘭扭捏地捧臉。
撫子不為所動,繼續套取情報:“出現在這裏,你的目的是什麽?”
“哦呀?我上次見面的時候不是說了嗎?”他平舉雙手,在牌樓沿上走起了平衡木。
“上次?”她只記得上次他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,有提過什麽目的嗎?
“唉,小撫子的記性真差。好吧,這是福利哦,下次我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。”
白蘭在原地轉了個圈,一手撫心一手伸向天空,深情地說:
“為了美麗而清凈的世界。”
這次他沒有繼續給撫子提問的機會,做作地行了個紳士禮,伴隨著黑色火焰的出現消失在了他們面前。
虛空之中,深棕色長發的女性背對著他站在那裏。
“你想做什麽,白蘭傑索?”
“哎呀,也沒什麽啊,就是心血來潮想見一見小撫子嘛。”
“是嗎?那你現在見到了,滿足了嗎?”
“唉……”他嘆了口氣,攤手,“越是相見就越想念,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偷偷跑去找她啊。我說奧菲利亞啊,要不你綁著我吧?”
“綁著你的話,你會保持著被綁的狀態偷跑的吧?然後被撫子追殺,再跑來求我救你。”
“哇啊,不愧是奧菲利亞,真是了解我。”
“用這種幼稚的舉動來逼我行動,有意思嗎?”
“當然有啊!”
慶典就是要所有人都高高興興的才行嘛!
怎麽能只有你一個人置身事外呢?
我親愛的魔女大人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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